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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逸……逸少、小逸……」

 

  其實他遠遠地就聽見男人的呼喚聲,以及對方的皮鞋踩過枯葉向自己接近的聲響,卻故意不想睜開眼睛。

 

  皮鞋堅韌的底部踏碎成群枯葉的莖幹,喀啦喀啦地很好聽,就像踏過滿地沙金與碎鑽的聲音。

 

  而他喜歡這個聲音。

 

  「逸少……」

 

  他聽到對方發出一聲嘆息,從衣褲磨擦的聲音他可以知道對方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Davidoff的「冷泉」清幽淺淡,聞久了卻成了一種性感深沉的體味,壓住了來者血液中天性狂暴的欲念,而那種欲念只有他知道。

 

  想到這個事實,一股滿足感在胸口中化了開來,彷彿今早他咬碎一顆蜂蜜糖的瞬間。

 

  「小逸。」  

  

  對方的氣息一如預想地欺近,他伸出雙手。下一秒,他抱住對方的脖頸,對方也默契十足地用手臂撐起他的後腰,讓他坐在大腿上,動作一體成型。

  

 

  然後,他睜開眼睛。

 

 

  入眼是男人幽深黑涼的瞳,他每每看了總會有種想要立即將這灘泉水煮沸的衝動,他也很明白自己絕對有資格讓男人失控。

 

  「逸少,」對方揉了揉他束在腦後的小尾巴,有些冷淡地躲開少年在臉龐蹭著的鮮嫩紅唇,用一種要將事情問個明白的語氣說:「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翹掉午餐了?」

 

  「你先親我再告訴你。」

 

  他耍賴道,將頭頸靠在對方的西裝上,這時他才發現男人今天換了另外一套西裝,雖然他知道男人有好幾套西裝,但是這個小小的發現依然讓他覺得新鮮。

 

  這次是直條紋的啊,他想。

 

  「小逸。」

  

  男人的聲音帶著微慍,久久沒有回應親吻,他焦躁了起來,輕輕抓扯男人的襯衫布料,對方絲毫不為所動。

 

  「然!喂!」

 

  「逸少,您現在一定要解釋清楚,三番兩次翹掉與老夫人的午餐是很失禮的行為。」男人拍拍他的屁股,和緩但堅定地說,同時用那黑亮而深長的眼瞳直直地看著他。面對這樣的攻勢,他握緊拳,抬頭直視對方的眼,希望從中抓到任何動搖的破綻,然而入眼的卻是午後陽光下,那淡然沉穩的黑瞳上因反射而躍動的點點光亮,他鬆了鬆拳頭,又握緊些,然後鬆開。

 

  「我不喜歡奶奶。」他屈服了,一屁股坐回男人的大腿,盯著地上搬運樹葉的螞蟻們看。

 

  他感受到對方抱著自己的手頓了一下,卻沒有多作解釋,繼續看著地上的樹葉一點一滴地往兩人坐著的庭園觀景椅下前進。

 

  「小逸。」隔了一會,對方忽然將自己抱得更緊一點,輕輕扳過他的後頸,給了他一個方才要求了許久的,溫柔又黏膩的吻,說:

  

  「不喜歡是一回事,不吃飯的人卻最笨,我之前怎麼教你的?」

 

  他聽了立刻笑起來,將柔軟的唇貼上男人的耳廓,用未發育的男孩天真爛漫的聲音說:「喔……打仗打錢糧,吃飽的人才有力氣打仗———」

 

  說到後來,他幾乎要大笑出聲,卻被狠狠地抓住了腦後的頭髮,揪到男人眼前,對方的嘴唇惱火而急切地堵了上來,兩條舌頭像生了魂似地立馬糾結在了一塊。

  混亂間,他從後褲袋掏出了隨身懷錶,在男人身後偷了空覷了一眼。

 

  「兩點半。」此時男人吮夠了,舔去他嘴角的一條銀絲一邊輕聲說。

 

  「Perfect!然每次都超級厲害的!」

 

  男人無奈地哼出一口氣,將他從觀景椅上拉起來理了理頭髮,又撫平了他的襯衫領口,雖然平日在家中活動他總是穿著輕便的常服,但對一個擁有良好出身的男孩來說,整潔還是十分重要的。

 

  「想吃甚麼?我弄給你吃。」男人近乎吹毛求疵地整平了他的衣裝,站起身來拍拍他的頭問,接著見到他拿在手中把玩的懷錶,皺起眉頭。

 

  「錶要收好,小逸。」男人伸手拿過懷錶,展開錶鍊替男孩掛上,「這個錶大家想要還不能要呢。」

 

  「因為它是爺爺的錶嗎?都好啦,反正它滿準的,雖然很舊。」男孩有些不耐地將懷錶塞進襯衫口袋,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噯,我想吃藍莓思康跟鮪魚三明治,麵包要烤七分的,快餓死了。」

 

  男人被他拉得彎下腰來,苦笑道:「小逸,你這樣……」

 

  「回答呢?」他把自己的臉頰貼上對方,瞇起眼睛。

 

  「———是,」那雙手揉散他頭頂的黑髮,他伸手想阻止卻反被抓住。

 

  「逸少。」

 

 

  然後他再度睜開眼睛。

 

 

  眼前是熙來攘往的捷運站深處,他背靠著牆角站著,看著前方的芸芸眾人魚貫通過一道道感應門,就像地獄之門前列隊進入黃泉世界的幽魂。

 

  他四下張望,感應門開闔收放間發出有些刺耳的噪響,有個想通過的中年人連刷了幾次卡都沒有成功,搔搔頭放棄了,轉身去找服務台。

 

  一名看起來只有一兩歲的女孩,尖叫著從他面前奔過去,接著一個不穩向前栽倒,先是愣了一下,便嚎啕大哭起來,隨後趕上的母姐們將女孩拉起來,又罵又拍地向感應門走去。

 

  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又低頭揉了揉額角,這才想起男人對他說,要去一旁的麵包店裡先買些麵包當明天的早餐。他覺得一天在外已經走累了,所以使了點性子留在店外休息。

 

  男人好像有說到,想買點原味司康和手工吐司回去做鮪魚三明治,想到這裡,他有點期待,便抬起頭,望向麵包店的方向,卻只看到一張黝黑骯髒、皺紋滿佈的臉。

  那是一個衣著油膩破舊的老女人,灰白髒亂的頭髮糾結成彷彿拖把一般的繩團,汲著藍白拖鞋的雙腿骨瘦如柴,她的身後拖著一大袋由鐵菜籃和無數塑膠袋盛裝著的保特瓶,一邊對他伸出黧黑帶黃的右手,手指甲間滿是陳年未清的污垢。

  她又向前踏了一步,這時他已可清晰地聞到老人身上散發出的腐朽酸臭氣味,就像忽然將臉貼近一大袋多日未決的家庭垃圾。

 

  他全身緊繃起來,貼著牆想要往一旁的空隙離開,進到麵包店裡去。

 

  無奈對方似乎早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分明是個老人,行動卻異常敏捷,拉著菜籃車一轉身,便不多不少地橫在他的去路上,那是個讓人想悄悄逃跑卻又略嫌尷尬的角度。

 

  「弟弟,」她緩緩地說,露出一口黃板牙,「可以借我一點點錢買車票嗎?」

 

  聽到這裡,他稍微放鬆了一點,心想自己似乎只是遇上了傳說中捷運站常見的行乞老人,在捷運站附近對婦女孩童騙點小錢當零花,聽男人說,這種時候,只要嚴正拒絕然後走為上策,通常不構成甚麼危害。

 

  想了想他像吃了顆定神丸,用力地搖搖頭,往後慢慢退去。

 

  「我沒有錢喔,奶奶你去找別人吧。」說著拍拍自己空蕩蕩的口袋,表示自己只是個身無分文的普通小孩。

 

  對方瞇起眼睛,似乎相信了他的話,但是就在他要退後離開的時候,老人忽然又移形換位,斷了他的去路,將他逼到原先的角落。

 

  他覺得事情不太對,卻又不敢確定情況是否真如想像中那般嚴重,一時間進退兩難,就連是否要用力推開老人突出重圍都顯得猶豫。

 

  這時老人停下動作,又開口了。

 

  「沒關係,弟弟,阿嬤只是想問一下,現在幾點了啊?你不要怕啦。」

 

  說著的同時,老人好像發現自己的舉動太激烈,又緩緩退了開來,讓出了一條通道。

 

  他小心翼翼地位移著,心裡暗自鬆了口氣,也許對方真的只是一個沿路行乞又無家可歸的老傢伙,就算不可不防也讓人覺得有些同情。

 

  他想到自己的手機放在男人幫他背著的背包裡了,於是一邊退後,準備開溜,一邊從T恤的領口拉出釦著懷錶的鐵鍊,打算告訴對方時間之後馬上拔腿就跑。

  

  拉出鐵鍊時他一個轉身,迎面撞上一大波正好從手扶梯上擁下來的人潮,身高的劣勢讓他反射性地又

往牆邊躲避。

 

  下一刻,他忽然聞到,那股陳腐垃圾般的酸臭味緊貼身後,一陣蚊蟲叮咬似的刺麻感襲上神經,然後是雙腿四肢痠軟疲累,眼皮沉重了起來。

 

  「好久不見,逸少。」

 

  恍惚間,他努力想睜大雙眼,眼前卻是一片煙霧繚繞,他總覺得自己遺失了某個東西,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甚麼。

 

 

  陸逸猛地睜開眼睛。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坐起來,感覺夢中那股痠麻感還殘留在自己的四肢百骸,那是一個彷彿俄羅斯套裝娃娃一般似乎永無止盡、層層疊疊的惡夢。

 

  他抓了抓了頭髮,想起以前和陸悠然一起看過的電影——這是陸悠然長年以來意外熱衷的個人興趣,而陸逸雖然一開始沒有特別的好惡,卻也理所當然地跟著看了數十部大大小小的影片,好看的不好看的,動人心弦或是純粹扯淡的都有,他們會一起看完影片,然後通常在觀賞前或觀賞後也會做愛——而許多電影無一例外地都會提到夢,好像這種潛意識機制其實也是一種共通的永無休止的靈感來源一樣。在他們最喜歡的一部以夢為主題的電影中,夢是層疊而有深淺的,就如一棟直通地底的大樓一樣,在每一層都有不同的夢境,清一色是五花八門光怪陸離的風景。

 

  他想起主角們必須透過死亡從夢裡醒過來,當下觀看時覺得荒謬有趣,如今自己經歷起來卻超乎想像地不舒服。在夢醒前的恐懼與徬徨,一如現實中真切可怕,並不會因為是夢,人的膽子就特別大一點。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還在為某種潛在的奔逃意識跳動著,氣喘吁吁。

 

  他想起自己在夢醒的最後好像遺失了甚麼東西,卻怎麼樣也說不出來應該是甚麼。他想開口叫陸悠然進來,卻又覺得為了這種事情驚慌失措實在太蠢,不管丟失了甚麼,這怎麼看都是個夢。

 

  況且,他瞇起眼睛盯著從窗外投射入內的陽光,耳邊是房內冷氣運轉的聲音,心想這個時間,男人應該出門了。

 

  ———這個時間,男人應該出門了?

 

  他心頭忽然一動,想到陸悠然從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為了防止自己貪睡,他向來會在出門前把自己叫起來梳洗、鎖門。

 

  可是房外的客廳裡沒有往日早晨杯盤碰撞準備的聲音,冷氣持續運轉,窗戶也沒有打開,陸悠然更沒有睡在自己身邊。

 

  身邊的床位像是沒有人動過一樣,他有些慌了,想不出有任何原因會使男人徹夜未歸。可惜就連這個假設他也無法確定,他發現自己連昨晚做了甚麼事都無法回憶,各種更早之前的經歷在腦中堵塞成一條一條的水泥塊,間隙不留地塞滿他的腦袋。

 

  他覺得,也許先看看現在幾點再來決定會比較有用點,於是伸手去枕頭底下摸自己隨身攜帶的懷錶。

 

  枕下除了床單柔軟的觸感外空無一物。

 

  他真真實實地驚慌起來,瘋狂而焦慮地掀翻自己的枕頭和陸悠然的枕頭,甚至連墊在床墊上的輕薄床單都被他仔細又急切地到處摸了一遍,卻沒有任何圓形物體的蹤跡。

 

  那是他在某天早上得到的禮物,那時他剛滿十歲只有三天而已,那個老懷錶有著陳舊古樸的黃銅外殼,卡榫卻似乎有被人定期保養,彈開時的音響清脆動人,就像一個真正的英國紳士出門前輕輕敲擊手杖的聲音,隨著銀製的指針和機芯旋轉,在以細淺的工筆描繪著黃道十二宮的錶面上一格一格輕快地躍動前行,靠在耳邊時,滴答滴答的聲音就像這個紳士快活自得的腳步聲,陸逸喜歡在無聊的時候將它貼在臉頰邊傾聽,那讓他深信這只錶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

 

  它的正面錶殼浮雕著一個四角緊緊頂著邊緣的粗方框,四邊是連綿不息的纏枝紋,中央則是一把斜躺的中國秤,從秤砣到秤桿上的刻度都精雕細琢,栩栩如生,不像是一般懷錶會雕刻的主題。翻過背面,錶後則浮刻了一枝木槿花,陸逸其實並不是很明白為何雕的是木槿花而非其他更繁茂貴氣的花朵,這種花不只出現在懷錶上,有時也會出現在主家大宅內部雕刻的細微角落,他在更小的時候,陸悠然曾經給他說過原因,但是他並沒有很在意,後來也就這麼忘了。

 

  在離開本家大宅的時候,他與陸悠然曾經想過要把哪些東西留下,其中包括那只懷錶,然而令他訝異的是,男人幾乎是瞬間駁回了他打算用自己名下龐大的股票收益來使二人衣食無憂的提議,卻堅持要他帶著這只懷錶,終日不可離。

 

  想到這裡,他有些冷靜了下來,爬下床鋪,趴在床底認真地搜尋,打算一步一步地將東西循線找出來。這也是男人教他的,東西不見的時候,先想想自己先前做了甚麼。

 

  無奈床下也是空空如也,他對先前自己做了甚麼事更是一點印象也沒有,這讓他有點沮喪,心想也許該去洗衣籃那邊看一看,或許錶被夾在待洗衣物裡了,這一切只是個小小的意外,不必大驚小怪,他相信自己可以在陸悠然回家前找到那只錶。

 

  他轉身走出房門外,卻意外發現其實陸悠然穿著家居服,斜靠著沙發正在淺睡,原來他並沒有出門,可是他閉眼休憩的神情,卻隱隱顯出他的疲累。

 

  陸逸想過要叫醒他,跟他說自己的懷錶不見的事實,但想到陸悠然隨之而來的反應就感到頗為棘手,所以他輕手輕腳地往後陽台移去,打算偷偷地去翻洗衣籃。

 

  「逸,你睡醒了?」

  男人的聲音帶著睡意,在陸逸身後慢悠悠地響起,男孩全身一僵,一時不知該怎麼辦,良久,才應了一聲。

 

  「嗯……嗯,對啊,然你怎麼會睡在外面?」這確實是他的疑問。

 

  男人停頓了許久,陸逸疑惑地轉身看向他,卻見陸悠然睜開眼,看起來像是已經全醒了,見到他的視線,便伸手招他過去。

  

  儘管為了懷錶心裡像懸了一塊搖晃不定的大石,陸逸仍像是出於本能般地依靠過去,回應男人在他靠近時展開的雙臂。他和男人之所以契合,其中一個原因便是他們從來不會拒絕彼此的觸碰和擁抱,就算氣氛再怎麼僵硬詭異都依然是這樣。

 

  「我昨天晚上睡不著,去外面散步了一下,後來就不進去了。」陸悠然坐直身體,將陸逸環在懷裡,簡潔和緩地說。

 

  「散步?」

 

  「嗯,散步。然後,今天早上……」

  

  陸逸有些疑惑又緊張地聽下去。

 

  「我在床底下撿到你的懷錶,這是很重要的錶,結果你好像睡相太差,把它推到床底下去了,幸好被我撿到。」

 

  「咦?」

 

  陸逸聽了一驚,卻又有種心裡的好幾串大石頭全部在瞬間被放下來的感覺,看著男人展開錶練,將那熟悉的事物掛到他的脖子上。

  

  「然……」

 

  「我不在裡面,你昨天有睡好嗎?」陸悠然用手指搔刮男孩的臉頰,狀似親暱地調笑著問道,一手翻開陸逸的領口,快速檢視著對方的體溫和身體細節。

 

  「嗯……」陸逸頓了頓,決定說出一些實話,「我做了……不太開心的夢。」

 

  陸悠然停下動作,看著他,在他說話時感同身受似地點點頭,接著將他輕輕摟住,親吻了他的嘴唇和鎖骨,然後站起身,像往日一樣拍拍他的頭。

 

  「去刷牙洗臉,我今天不上班,等一下可以一邊吃飯一邊說。吃鮪魚三明治可以嗎?」

 

  陸逸點點頭,看著男人走進廚房,便轉身走進浴。

 

  他拍拍藏進睡衣領口的懷錶,覺得剛才的驚慌失措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感覺很不真實。

 

  他拉開領口,在鏡子前看著露出的錶鍊,以及其下沉甸甸地令人心安的重量,曾幾何時竟是如此讓他感到平靜的可貴。

 

  接著他打開水龍頭。

 

  下一刻,他又匆匆拉開領口,湊近鏡子,這次看的不是錶鍊,而是鎖骨的方向。

 

  一個小小的深色紅點像是一顆突如其來地小痣一般停駐在他的鎖骨內側,沒有痛感,摸起來上頭卻像是有一點點乾涸的血跡,早已結痂。

  他衝出門去,奔到廚房,這時卻眼見男人高高挽起了袖口,正在打開鮪魚罐頭,見他衝了過來,表情有些驚訝,卻不是太意外。

 

  「小逸?」

 

  衝過來時,他心頭痛了起來,直直盯著男人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一大截繃帶,昨晚以前的事他全都想起來了,包括在他睡著以前,男人的手臂上絕對沒有任何傷口出現。

 

  他微微喘著氣,心裡心痛又憤怒,他快步走了過去,輕輕摸上男人手臂上的繃帶,往上輕輕地掀起袖子,可以看到繃帶直直延伸上了整個男人的左肩頭。

 

  「然,不要騙我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倔強地抱住男人的手臂,抬頭望著陸悠然的眼睛,對方沒有避開,而是靜靜地回望,接著蹲下來,抱住他,給了男孩一個平靜濕黏的吻。

 

  「昨天的事情,是警告。」他輕吮著少年的唇,一邊淡淡地說:「算了,您也該了解一些事情了。」

 

  陸逸不解地看著男人溫柔的眼睛,總覺得要發生令人不舒服的事情,一如那個夢境一般。

 

  「戰爭要開始了,逸少。」男人離開他的唇,站起來,輕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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